梦境时空的拓展——今敏动画作品中多元叙事空间的构建

丰富叙事空间

梦境在电影叙事空间上的功能是丰富、拓展了叙事空间。各种梦境与故事空间有着或逻辑上的因果关系，或是情绪上的情感关系，通过这种联系使得叙事空间得到无限延伸。

首先梦境是对人物精神世界的观照，所以电影情节发生的空间从现实空间拓展到了心理空间。其次，也有关于曾经经历过的事物的回忆的梦境，关于未知的、或许要发生的事情预估性梦境，从而使故事的发展空间拓展到了过去空间和未来空间。

以《红辣椒》为例，电影中有现实空间和梦境空间两种分明的空间层次，但是在梦境世界中又出现多个空间，使得电影的梦境叙事错综复杂。

镜像空间。镜中像不仅可以真实反映出现实生活中物体影像，同时还能展现出不易察觉、充满象征意味的影像，从而达到隐喻的效果。

比如影片片头红辣椒被两个年轻人搭讪的情节，面前的几面镜子依次呈现出她被搭讪时从惊讶到不屑到厌恶的几个表情，与她面带徽笑看着年轻人的反应截然不同，这是全然不符合现实中的逻辑的，但在梦境世界中却行得通，这一组镜头很好的将红辣椒的心理反映通过镜像表现出来。

绘画空间。影片中出现大量具有一定喻义的世界名画，今敏除了对它们进行戏剧化效仿，还利用绘画中的空间拓展了梦境时空的纵深感，同时又利用这些名画的象征性对人物性格进行隐射。

当这些画作挂在墙上时，它们是二维平面，但当角色自由进入，化身绘画中的人物时，这些绘画空间则变得立体生动起来。如在小山内与红辣椒进行追杀与逃亡之时，她一跃进入画中，化身名画中狮身人面的斯芬克斯，小山内则化身俄底浦斯，在绘画空间中进行追逐与逃亡。

再比如影片开头，红辣椒在梦境世界自由穿梭，高楼的广告牌、T恤上的印花图案，汽车上张贴的广告画等等，她可以自由进入出去，实现了空间的无边界穿越。

银幕空间。在梦境中，电影院银幕空间也成了叙事中的虚拟空间。警察粉川所经历的可怕梦境，都呈现在电影院的银幕上，而观众席上红辣椒正在观看。再如红辣椒遇到危险，即将被小山内侵犯，这一幕像电影剧情般出现在银幕上，恰好被粉川看到，他挣破银幕，及时解救出红辣椒。这样自如的场景转换，增强了影片的叙事能力，使时空纵横交错，令人眼花缭乱。

网络空间。影片中粉川进入梦境的方式是登录网站，通过进入网络上一个虚拟酒吧的方式入梦。

红辣椒曾对粉川说：“你不觉得梦境和网络很相似么？”今敏对梦和网络的理解独特又深刻，在他看来，梦境与网络有着相似的作用，那就是把人们深居在意识深处的被压抑的欲望“翻译”出来的场所，人们在网络上使用虚幻的网名，可以毫不负责的说出在正式场合或办公室里无法说出的内容，也可以尽情搜索不想为人看见的内容。

这种行为就相当于通过梦境，把个人潜意识宣泄出来。在这个层面上，梦境与网络具有类似性。因为梦境和网络同样都具有虚拟性，庞大没有边界。

在今敏的作品中，不同时空的边界有时很模糊，现实和梦境难分难解，增强了观赏的困难和趣味性。比如《未麻的部屋》中未麻四次闪回的梦境段落，每一次闪回都是梦醒时分，梦与现实的边界模糊、甚至消失，观众无法确定未麻是否在梦境还是现实中，唯有通过电影中细枝末节的线索进行分析，才能理清影片的叙事头绪，增强了审美难度。

除此之外，梦境的运用还加强了空间的嵌套、回旋功能。例如《红辣椒》梦境空间、电影空间、网络虚拟空间交互交叠、融合，梦境空间一层套一层，如俄罗斯套娃般嵌套着，形成了一个层层嵌套、架构复杂交错的立体时空。

影片中红辣椒穿过梦境的层层表征，穿越冰室空壳般的身体，发现梦境的内核，背后元凶竟是研究所的理事长。在这一层梦境时空中，理事长事情败露，欲和小山内联手在梦中杀掉红辣椒。红辣椒连忙请现实世界中监看梦境的岛启动唤醒机制，岛将千叶唤醒，两人驱车前往理事长的住处。

在理事长家里，千叶发现理事长竟可以自如行走，但发现让他行走的竟是树根一样的腿和脚，而身边的岛也现了原形竟是小山内。原来千叶虽从一层梦中醒来，但仍处在梦中，梦境中嵌套着梦境，时空层层套叠，令人目不暇接。

梦境充满无限可能，梦境的逻辑就是无逻辑，在梦中可以实现时空畸变、回旋重叠。还是以《红辣椒》为例，在影片中，红辣椒第一次化身孙悟空在梦中看到的梦境大游行的队伍，庞大绚丽的队伍中高坐着一个人，此人有重度妄想症，是整个梦境的主人，但是红辣椒怎么也看不清那人是谁。

随后，她从梦境的缺口进入，穿过层层表征，发现了事情真相，原来高坐在游行队伍中的人正是理事长。理事长对她追杀时，她变身匹诺曹遁入游行队伍中，意外看到先前化身孙悟空的红辣椒正在高楼间向游行队伍张望，她立即警告先前的那个自己这里有危险，并化身回前时空中的孙悟空逃走。在这里时空回旋畸变，奇特复杂，时间逻辑和空间逻辑被一种全新的方式代替，充满无限想象力。